寒风瑟瑟,地表上的沙砾翩翩起舞,糊得人睁不开眼。
连绵起伏的黄沙丘陵中有一团团灌木丛,干枯的草根在风中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你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这片草丛竟然在移动!整个平移!
几张冷漠的面庞从草下探了出来,凌厉的目光直射前方。这哪儿是灌木丛啊,分明就是一群人趴在地上!
阙州游弩手!
地上一撮一撮的根本不是自然生长的杂草,而是一块毯子,上面铺着许多枯草。
这是洛羽给游弩手量身定做的毯子,作为斥候他们经常需要外出打探敌情,必要时还得潜入敌营附近,躲在羌兵眼皮子下做事,那就需要伪装!
关外大多是黄沙地,乾军的黑甲看起来太显眼了,所以洛羽就琢磨出来这么个东西,往身上一盖几乎与黄沙融为一体,敌军远远一看只会觉得是草丛。
他简称为“吉利服”。
领头的是游弩手百户沐峰,乃是阙州军第一批游弩手老兵。除了各营标配的一旗游弩手外,他麾下一百人是直接听命于帅帐的。
丘陵下方就是一片军营,准确的说是难民营,沐峰带着一标三十骑游弩手兜兜转转两天才找到此地。
很多衣衫褴褛的百姓正在劳作,开凿山石、填运沙袋,远远望去人影犹如蝼蚁般密集。
单薄的衣衫根本就不足以御寒,很多人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手脚上满是冻疮。可监工的羌兵哪管这些?但凡你手上的动作慢一点就是一鞭子抽在身上,很多人被打得皮开肉绽还得接着干活。
营房外的景象更恐怖,挂着十几具早已腐烂的尸体,估计是擅自逃跑被羌兵抓住了,直接丢了命。
“妈的,就会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
游弩手们义愤填膺,沐峰皱着眉头说道:
“看架势羌兵抓了很多百姓啊,光我们能看见的就得有几百人。”
身侧一名汉子探头探脑的说道:
“可洛将军让我们打听清楚百姓的确切人数,还有驻防羌兵的兵力。咱们就这么看也看不出来啊。”
“得抓个俘虏问问。”
沐峰凝眼看向营门口,那儿时不时就有羌兵哨骑外出,不过想在敌军腹地抓俘虏可不是容易事,一着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跟我来!”
沐峰决心虎口拔牙,当即撤去伪装,带着人撤到林中,跨上战马。他们的兵器很简单,一把弓一柄刀,马背上放着干粮饮水,一切从简,斥候外出讲究的就是一个轻装简行。
三十骑游弩手一分为二,沐峰带着十名好手四处游弋,另外二十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一连串的黑甲在黄沙中确实很显眼,此地离羌兵军营又近,没一会儿的功夫沐峰就被羌兵发现了,一标斥候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风紧,扯呼!”
沐峰慌乱地叫了一声,扭头就跑,游弩手仅十骑,羌兵足有五十人,简直是送上门的军功啊。羌兵岂会放过如此机会,穷追不舍。
其实像这样的斥候接触战在近一个月内不断发生,双方早就习以为常。
寒风卷着沙砾抽打在沐峰的脸上,他眯着眼睛,紧盯着逐渐逼近的羌兵斥候。五十骑羌兵正呈扇形展开,马蹄踏得黄沙飞溅。
沐峰冷笑一声:“追吧,待会儿有你们好看!”
“嗖嗖嗖!”
气势汹汹的羌兵发出阵阵怪叫,率先射出一波箭雨,斥候交战定是以弓弩为先!
可惜两拨骑军的距离刚好卡在射程边缘,羌兵的箭全都落在了地上。正当一名羌骑咂嘴惋惜的时候,一支利箭陡然飚射而来,正中他的额头:
“噗嗤!”
炸开的脑浆让四周羌骑都愣住了,乾军的弓弩竟然比他们要强!怪不得近期都传闻乾军游弩手厉害得紧,合着有如此神兵利器。
“都小心点!”
“嗖嗖嗖!”
接下来就是双方互相放箭,零零星星的箭矢不断在空中飞舞,这种小规模的骑战特别讲究放箭的准星,在射程上吃亏的羌骑眨眼间就死了不少人。
“妈的,全速追击!区区十骑还能翻天不成!”
被十骑戏耍,为首的黑脸标长破口大骂:
“今天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羌兵将战马的速度拉升到极致,闷头猛追,游弩手看似不敢放箭了,扭头就朝前方一座沙丘奔去。
羌兵紧追不舍,杀气腾腾,可当他们越过沙丘时却发现乾军游弩手已经调转了马头,正对他们,人人将弓弦拉满,面带冷笑,同时两侧陡然响起弓弦震动之声。
三面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