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雨后的东宫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之中。
贾羽踏着湿润的青石板路,身后跟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公孙翼。
锦衣卫的绣春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刀鞘上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在石板上绽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花。
公孙翼的靴子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泥点沾污了他昂贵的鹿皮战靴。
这位蝎族大将军面色阴沉如铁,鹰隼般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四周高耸的宫墙。
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却又强自压抑着怒火——这里终究是楚国的权力中心,不是他可以肆意妄为的草原。
“贾大人,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公孙翼眼神瞥向看管自己的几名锦衣卫,忍不住低声质问,
贾羽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冰:“公孙将军若是客,自然以礼相待,可将军勾结我国官员私贩军粮,这算哪门子的客?”
公孙翼闻言一滞,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再出声。
他抬头望向远处巍峨的宫殿,琉璃瓦在晨光中泛着金色的光芒,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
这般恢弘气象,让他想起了蝎族王帐的寒酸,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在此候着。”
贾羽在殿前台阶下停步,对锦衣卫吩咐道:“好生看管,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公孙翼听得懂楚国官话,闻言瞳孔一缩。
他看见贾羽解下佩刀交给侍卫,又整了整被雨水打湿的衣襟,这才迈步登上汉白玉台阶。
台阶上的积水映出贾羽修长的身影,随着他的脚步不断破碎又重组。
殿内,熏香的气息驱散了雨后的潮湿。
楚宁背对着殿门站在窗前,明黄色的太子常服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赵羽侍立一旁,见贾羽进来,微微颔首示意。
“臣贾羽,参见太子殿下。”贾羽拱手施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楚宁缓缓转身,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他抬手示意贾羽起身,声音沙哑:“事情,本宫已经听赵羽说过了。”
贾羽注意到太子手中攥着一封已经揉皱的奏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将审讯卢孟然的细节一一道来,包括卢孟然对丧子之痛的控诉,以及对太子的怨恨。
说到卢孟然宁死不招供同谋时,贾羽明显看到太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卢孟然一直都在说,殿下宠信沈正青,才导致他儿子惨死。”
贾羽说完,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更漏滴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楚宁走到案前,手指轻轻抚过案上一方白玉镇纸。
那是沈婉莹去年送他的生辰礼,上面雕着并蒂莲花。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透过玉石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本宫确实……有负于他们。”
楚宁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正青是婉莹为数不多的亲属,本宫念着这层关系,对他多有纵容。”
他忽然握紧镇纸,指节泛白:“可本宫万万没想到,他竟勾结赵国余孽!”
贾羽看见一滴汗珠从太子额角滑落,在晨曦中闪着微光。他知道太子此刻内心必定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