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宜晚上比滨江热闹。
都深夜十二点半了,武警招待所后面这条巷子里依然有很多小饭店营业,这可能也与天气炎热人们晚上睡不着有一定关系。
刚开始以为申支是这家烧烤店的常客,听他跟服务员聊了几句才知道这是他们支队干部家属开的。
刚点好菜,军分区柳司令员匆匆赶到了。
一见着韩渝就紧握着手不放,兴致勃勃的回忆起当年“陵海大酒店”的伙食。
“小韩,我跟省军区吴副司令是副Z理慰问完灾民的第三天去陵海大酒店的。出发时我们带了干粮,带好几箱矿泉水。当时的情况你最清楚,补给运不上来,很多守堤官兵既没吃的也没干净水喝,我们是走一路慰问一路,车上带的东西很快就发完了。”
“后来呢?”韩渝饶有兴趣地问。
柳司令员一边招呼刚出去催菜的申支坐,一边笑道:“只能饿肚子,口再干也不能喝被污染的水。整整饿了一天,也渴了一天。吴副司令身体不好,渴的都快中暑了,我正急得团团转,荆州军分区的同志说前面就是陵海大酒店!”
“那天我在不在?”
“你当时在,不过那会儿你刚荣升突击队长,要指挥陆海空三军和特混编队到处抢险,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乘船走了,确切地说是跟吴副司令打了个招呼!”
“这么说我们见过?”
“见过,”柳司令员知道韩渝不喝酒,自顾自的开了一瓶啤酒,带着几分自嘲地说:“只不过我那会儿是帮吴副司令拎包的,你对我没什么印象很正常。”
说到底还是他当时职务和军衔不够高。
韩渝一脸尴尬地笑道:“柳司令,你别见怪,我当时确实顾不上。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只记得省军区首长去过我们驻地,到底姓什么、长什么样,我都记不得。”
“吴副司令当时刚提副军,那会儿还是大校,你记不得他很正常。”
“柳司令,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等柳司令员开口,申支做了一个很夸张的仰望姿势,调侃道:“总指挥,你那会儿是谈笑有将军,往来无白丁!部队这边少将以下军官,地方上正厅以下干部,都没资格跟你对话,我们那会儿都是坐在泥泞不堪的堤上仰望你的!”
韩渝不好意思地笑道:“别开玩笑了,当时我跟你一样都是正营。”
“什么正营?刚开始我们不知道,都以为你是红三代,是京城来的公子哥。后来才知道你代表的是长江防总和荆州防指,真是见官大一级。别说我们了,连军级单位的人员和车辆你说征用就征用!”
“别开玩笑了,这跟我们所从事的专业有一定关系。就像前段时间,天大地大,疫情防控专家最大。上到中Y领导,下到区县一把手,全要听防控专家的意见。”
“如果这么说的话,你们驻港部队抗洪确实很专业。别看四年过去了,你们的装备到现在都很先进,光大型挖掘机就有两台!”
边吃边聊当年的惊涛骇浪,众人感慨万千,不知不觉竟吃到了凌晨一点半。韩渝婉拒了他们住昌宜大酒店的好意,坚持要住武警支队招待所。
在烧烤店里说话不方便,柳司令跟申支把他送到房间,关上门说起正事。
“小韩,到底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和昌宜分局的胡局想当面向市委石书记汇报工作。”
“汇报什么工作?”
市W书记日理万机,确实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韩渝知道这有点让柳司令员为难,不敢有所隐瞒,简单介绍了下情况。
柳司令员大吃一惊,紧锁着眉头说:“既然省领导都批示了,昌宜公安局应该会重视。”
“省领导是批示了,不过把上访材料批转到了我们长航公安局。案子是在江上发生的,我们长航公安局确实拥有无可争议的案件管辖权。可这个案子涉及到岸上不少人,其中甚至包括公职人员。接下来肯定是要深挖细查的,查出那些涉案人员之后我们是抓还是不抓?”
“干部是不太好查处,真要是涉及到在职干部,别说昌宜公安局了,就是政法W也不好轻易表态。照你这么说,纪委都要介入。”
“所以我和胡局要向石书记请示汇报。”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
“案件需要保密。”
“长航公安局那边呢?”
这种事照理说是应该公对公。
韩渝犹豫了一下,苦笑道:“柳司令,申支,地方上有些事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前年,我们老家法院办了一起冤案,那个案子并不复杂,个个都知道被判刑的那个人是冤枉的。
当时,我爱人在那个县级市挂任常委副市长,我在滨江也能跟市领导说上话,照理说纠正判决,还人家自由,应该不难。可这个案子就是纠正不过来,我爱人不得不在人大会上开炮,我不得不在部队参选人大代表。
最后借参加两会的机会找到了最高法和最高检,连我们滨江市W书记都亲自帮着去找省高院,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改判人家无罪了,但赔偿到今天也落实不了。”
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