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已经能够体会到阿爹不宁的心绪,对此也唯有苦笑。
若是阿爹见到了关中的那新式霹雳车震天动地的气场,恐怕就不会觉得自己能够给杜都督添堵了。
凭借这绵竹,阿爹就算是有毛穆之的配合,也不见得能够挡得住杜都督!
看到了自己儿子的笑容之中还夹杂着些许无奈,周抚沉声说道:
“怎么,觉得为父是螳臂当车?”
周楚赶忙摇头,就算是这么觉得也不能说出来。
老将军的心气傲得很。
但是周楚的这般行为,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周抚顿时瞪起眼睛:
“才出去几天,胳膊肘都不知道向哪里拐了!”
周楚不得不坦诚说道:
“关中兵势之强悍,仅仅凭借益州和宁州的兵马,恐无能为力,阿爹还是要做好这绵竹关守不住几天的准备。
而成都虽然是蜀中第一大城,可其在平原之上,本就无险可守,届时成都被围,阿爹就退无可退了。”
周抚沉声说道:
“关中王师南下者不过两万,如何能强撼我绵竹、雒城?杜仲渊迟迟没有南下攻城,不就是想着能够尽可能减少伤亡么?
梓潼一战,便是那些蜀中世家所组成的乌合之众,尚且令其盘桓多日,更何况绵竹上下······”
周楚直接打断了自家的父亲:
“阿爹,蜀中世家到底能不能战,敢不敢战,阿爹心里真的不清楚么?且关中王师击败的并不只是蜀中世家,还有想要前来捡便宜的巴人和氐人。
而杜都督甚至本人都没有参与到梓潼之战的指挥中,他更重视的甚至是城外的百姓应该如何分获田产、安居乐业,因此当关中王师南下涪水关的时候,背后已经是一个完全履行关中新政、为王师源源不断运送粮草器械的重镇,甚至寻觅不到半点儿战火弥散的痕迹。
既能够打天下,又能够坐天下,杜都督的本事本来就在天下诸多枭雄之上,阿爹总不可能否认吧?”
“打天下和坐天下?尔可知道尔在说什么?!”周抚冷声说道,“这天下还不是他杜仲渊的天下!”
“又有什么区别么?”周楚直接问道,“从凉州到京口,这些百姓所听到的、所拥护的,可还是典午氏?
典午氏给他们打来了什么?是繁荣,是快乐,还是家业?很不幸,正是在朝廷的指挥下,仓皇南渡,留下遗民泪尽胡尘里,也是在朝廷的指挥下,几次北伐无功而返,劳民伤财,且让北地百姓一次次起事配合,却又一次次独自面对残酷的镇压。
朝廷并没有能给他们带来和平安乐,现在杜都督带来了,所以百姓只知道头顶上是杜都督,也只有杜都督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能够避免他们为胡人所欺凌、为世家所压迫,他们只认杜都督,而不知道建康府中坐着的是谁。
这是理所当然的,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百姓们的想法又有什么错么?
百姓拥护谁,这天下就是谁家天下。”
周抚气急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