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火炮的产量并不大,一年到头憋不出来两门,那么其实也没必要对其报以太大的期望。
王坦之能够看出来,现阶段工曹研发出来的火炮,相比于传统的霹雳车,最大的优势在于射击的角度比较灵活,可以采取抛射和近乎于直射的方式。
后者显然是投石机做不到的。
这一次也正是因为火炮能够精准的轰击蒙冲的水线,尤其是水线以下的地方,才能化险为夷。
而霹雳车几次做出尝试,最终还是只能采取从头顶进攻的方式。
那些砸落在水面上的石弹,无一不在彰显着霹雳车的愤怒和无奈。
除此之外,火炮的射程和穿透力显然比霹雳车都要大一些,不过显然由于这也是火炮第一次投入实战的关系,工曹那边对于火炮能够发挥多少作用心里也不是十拿九稳,否则若是把火炮直接放在最前面,射程直接覆盖铁索所在的位置,那么敌军的蒙冲岂不就是活靶子?
“轰!”又是一声炮响,
不过这一次火炮对准的并不再是已经有了好几个窟窿的船身,而是船甲板上。
船上的桅杆发出“嘎吱”响声,最终缓缓折断,又猛地拍落在水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周围的小船本来还在争先恐后的向前冲,可是眼睁睁的看到这一幕,很多船只都渐渐慢了下来。
如果说炮弹能够凿穿厚重的船身水线位置木板,那还在所有人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就把这东西当做威力更大一点儿的投石机好了。
可是一炮就直接掀翻了桅杆,这就令人惊诧了。
投石机也不是做不到这一点,可问题在于,整个王师军中最有经验的投石机操作手,又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发石弹就能够准确命中一艘缓缓移动中的船只,还击中其桅杆。
这种指哪儿打哪儿,至少对于霹雳车来说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调试和试射。
当然,无论是岸上还是水上的士卒,都看不清晰,其实火炮打出去的并不是一发炮弹,而是用铁索连在一起的两发炮弹,也就是链弹,因此盘旋、打着转的链弹,无论是直接切割,还是猛烈地缠绕绞杀,但凡能够在铁链张开的范围内触及到桅杆,桅杆都抵挡不住这等猛烈的冲撞。
其道理和刚刚鲜卑骑兵用铁锤掀翻王师防线上的大车是一样的。
奈何,那铁锤肉眼还能看得见,这链弹自然是看不清晰的,所以火炮的准头其实有被高估的地方。
可是现在也不重要了。
砸断桅杆,从对付这条已经缓缓下沉的蒙冲来看,显然有点儿多此一举的意味,可是从整个水上战场来看,显然断掉的是桅杆,更是冀州士卒的脊梁骨。
桅杆上的旗帜仍然漂浮在水面上,遮住了一条小船,几个人挣扎着从旗帜下爬出来,茫然四顾。
虽然掀开了身上的旗帜,视线不再遮蔽,可是似乎有什么东西覆盖在了他们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散了。
此情此景,落在无数目光之中。
那些如箭一般冲锋的小船,不再勇猛、不再拼命。
显然在那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水汽之中,冀州士卒们也恍然意识到,凭借自己的力量,有可能没有办法抗衡这种天地伟力,而作为他们最大后盾的蒙冲战船,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一样可以轻易的被摧毁。
人与生俱来的恐惧,逐渐战胜了他们长久以来作为冲锋动力的荣誉、财富、家人等等。
“轰!”又是一声炮响。
这一次火炮对准的不再是快被打成筛子的蒙冲——霹雳车这一会儿也宣泄了不少石弹在上面——而是对准了凑在一起的三条小船。
炮弹落在了两条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