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我们当然知道,不然还担心畏惧什么?
刘牢之的话音尚未止住:
“若我两淮世家和将门能摒弃成见,不再拘泥于一门一户之间,化家为国,化仆为民。
遵关中新政,族中达者为官,次者为商, 再次者可为农可为工,为天下世家之表率,则都督又有何理由能够将我等置之死地?
恐怕都督还会恨不得将我等捧起来,让天下世家都看一看。”
“为工为商,这可不妥!”有人嚷嚷道,“工商贱业也,我等出身高门, 怎可为之?”
刘牢之登时看了那人一眼, 冷笑道:
“如今吴郡世家为之、青徐世家为之、关中凉州世家为之,而巴蜀世家本就为之。
难道诸位以为此时行动,在关中还能算独一份么?告诉你们,若是此时再不为,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
不管是哪个行业,总归是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的,后到的人自然得忍痛割让利益,甚至为了能够和别人重新并肩而站,就必然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而往往这就是几代人的忍气吞声。
现在的两淮世家,其实就已经是这种必然规律的受害者,当年南渡不积极,不但江左的良田美宅没有份儿,而且还得守着江淮防线,在朝廷卧榻之侧,让朝廷整日里只想着制衡和削弱,避免又有祖约苏峻之乱, 除此之外, 淮水北岸呲牙的胡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一次胡人南下就让两淮世家损失惨重。
个中道理,个中悲惨,不用刘牢之再多深入,话说到这一步,无论是刘建还是幕僚们,都感同身受。
“我两淮各家,这些年为朝廷兢兢业业、守土一方也算是忠心耿耿。”刘建徐徐说道,“但是一步慢,步步慢,只因昔年南渡未能随侍五王左右,今日便如同那后娘养的一样,无论怎样流血牺牲,朝廷皆弃之如敝履。
所以两淮上下,不能再错过新的机会了,诸位意下如何?”
看着这父子两个, 幕僚们虽然心中也有些古怪, 总觉得他们父子正在唱双簧,可是人家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事实,大家的确无从驳斥,一个个皆露出无奈神色,拱手应诺:
“愿附骥尾!”
“那两淮水师,我儿可以带走,为父留下掌管步卒,数千步卒冲杀一番,想来也应该有所功业,算是我两淮将门上下,报效国家、无愧朝廷了!”刘建接着说道,掷地有声。
刘牢之则赶忙上前一步:
“阿爹,此次北上,余亦有一些谋划想法,想和阿爹讨论。”
说罢,他的目光在那些幕僚身上扫了扫。
都是出身世家的,察言观色的本事皆不差,当下纷纷告退。
等人走的干净,刘牢之方才笑着说道:
“阿爹慷慨陈词,的确不错。”
刘建“哎”了一声,走到沙盘前:
“若不是我儿之前就已经来信阐明利害,个中条理清晰明了,余恐怕也很难下定这般决心啊。”
刘牢之笑而不语。
好似在说,我早就知道阿爹你靠不住,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决断,既需要条理清楚的分析,又需要足够的思考时间,否则也不可能还专门先写一封信过来。
刘建对于刘牢之的目光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