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天水那边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梁惮的脸上挂着忧郁之色。
有伤天和这种事,梁惮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这乱世,易子而食都是常事。
有伤天和的事,多了去了。
“就算是天水撑不住,王师从各处同时发起进攻,仇池或是退兵,或是死战,无路可走。”王猛缓声说道,“只是王师付出的代价高低而已,这场战事的结局,没有差别。”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是梁惮却清楚,这话语之间,浓缩着一场场恶战,以及千万人的生死。
眼前的这个还不到而立之年的男子,似是信口一说。
可是现在整个梁州,都不会有人怀疑。
因为就在一个月前,王猛在梁惮、雍瑞的随同下,经斜谷入汉中。
紧接着,他一边拉拢梁氏、雍氏等本地小世家,一边以雷霆手段肃清司马勋残部。
而且王猛麾下指挥的兵马也就只有周随的千余人,可是就凭借着这千余人,他三战三捷,把司马勋留下镇守汉中的小儿子司马龙子吊起来打。
甚至当王猛率军推进到汉中城下的时候,他麾下已经有三千人马以及更多的随军民夫了。
盖因王猛沿途走来,先免了汉中村寨的各种苛捐杂税这些曾经是司马勋巧立名目而征收的,紧接着又许以重利,这让饱受司马勋之害的梁州百姓赢粮而影从,汇聚在王猛的旗帜下。
司马龙子仓皇向荆州逃窜,至于其下场,王猛就不在乎了。
反正荆州那些世家,对于上蹿下跳的司马勋早就恨得牙痒痒,因此司马龙子必然讨不到好。
而入汉中之后,王猛也履行诺言,将汉中梁州刺史府库搬出,司马勋积攒数年的钱财和粮草,收上来的各种杂税,又重新回到了汉中百姓的手中。
且王猛亲自监督此事,派遣了大量出身关中盟的吏员深入各处村寨,监督这些钱财的发放、归还情况。
这种发钱的事,是很多百姓这辈子都没有料想过的。
当然,这也得益于梁州的人口本来就不兴旺,若是放在荆蜀等处,那大概就是只免除日后的税收了。
而且也是因为王猛并不为日后府库再一次充盈而担心。
他入主梁州之后,立刻和巴蜀商贾们会商,给了这些商贾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政策扶持和利润,而要求就是他们在汉中修建大型的货栈和仓库,并且缴纳数额不高的过路税。
相比于司马勋之前近乎于拿刀子割肉一样的收过路费,王猛简直就是这些商贾的救命恩人。
至于投资修建仓库和货栈,初期投入巨大,但是联想到这些货栈在日后将会成为巴蜀和关中,乃至整个北方商贸的中转站,商贾们便眼前发亮,慷慨解囊,一个比一个积极,只求能够抢占最大、最好的地盘。
这也让梁惮惊诧,之前司马勋每次只是割肉多一些,这些家伙就喊疼,结果现在王猛几乎等于剁下了他们一只手,他们却嗷嗷叫着巴不得王猛再把另一只也剁下来。
梁惮将自己这个有些奇妙的比喻告知王猛之后,王猛笑着解释: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剁手之后,日后会长出来很多手。但是每次只是割肉的话,那么就会源源不断的失血,一直到被司马勋剥削干净的那天。所以这个剁手很值,商人逐利,自然会蜂拥而上。”
而随着商贾们在梁州大量投资,汉中也大兴土木。
在这寒冷的冬天,梁州饥寒交迫的百姓们的生计,自然而然得到了解决。
王猛做这些,几乎都是商贾们在心甘情愿的掏腰包,甚至后来就连蜀地北侧的几处州县官府都积极加入到了投资的行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