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知行合一(2 / 2)

老妻却是哼了一声:“算了,这些朝堂的大事我这老妇人的确是管不了,我得好好地准备一个好菜,季默这孩子受委屈了,我得安慰安慰他,你还别说,这孩子可喜欢我做的菜了。”

包拯点点头,但却在腹诽,你怕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做的菜能吃,那孩子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恐怕就是在安慰你罢了。

不过包拯腹诽归腹诽,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书房里面写请柬。

他敢喷赵祯,但不敢乱喷老妻,毕竟赵祯最多撤他的职,老妻却能够让他过不好生活。

……

欧阳辩开心起来了。

倒不是朝廷给他升职加薪,而是苏家父子又回来了。

嘉佑二年苏洵老妻去世,苏氏父子三人回去丁忧守制,三年匆匆而过。

今年九月,服除,苏轼、苏辙两兄弟随着父亲苏洵自眉山岷江邓州,沿着长剑至江陵,转陆路赴东京,终于要抵达汴京了。

欧阳辩远远迎了出去,将苏氏父子接到了他的院子里,原本苏洵不愿打扰,想寄住在怀远驿站,但欧阳辩没有同意,将他们都接到了家中。

“……你们现在是有官身,可以住在驿站里,但驿站里哪里有家里舒服。

去我那里,别说什么衣食住行,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关键是,我那里的书籍都积灰了。

哎呀,都是珍稀藏本,还有很多是市面上罕见的古籍,哎,可惜了,可惜了,没人照看啊!”

欧阳辩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

苏洵看着两个儿子心动的模样,苦笑道:“季默你啊,哎,去去,反正也白吃白喝你那么久,再去白吃白喝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欧阳辩这才开心起来。

欧阳辩和苏轼多年未见,虽然书信络绎不绝,但书信哪里寄托得住他们的友情。

“……三月的时候,我获授河南福福昌县主簿,子由获授渑池县主簿,原本想去赴任,但老师以及杨待制推荐我们参加制科考试,所以这一次就先不赴任了,等着明年参加考试好了。”

苏轼和欧阳辩说道。

欧阳辩点点头,制科考试他是知道的。

宋朝的科举考试分为贡举和制举两种,所谓的制举就是制科考试。

和贡举不同,贡举是常规考试,从嘉佑年开始,每隔一年考一次,制举则是科举中的特别考试,由朝廷临时安排,算是贡举的补充考试,作为发现和选拔非常之才、特别之士的考试。

相对比贡举来说,制科要更难也更加的严格。

“对了,老师没有让你也去考吗?”苏轼道。

欧阳辩点点头:“我爹是想让我去考,但我不想去。”

苏轼奇道:“为什么不去呢,考好了,你也能更进一步啊。”

欧阳辩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您说得对,考好了自然是好,可考不好呢?

咱可是堂堂状元,我的才识需要再次通过一次考试去证明吗?

就像是打架一样,我偷偷拿着搬砖拍晕你们这帮练家子,当然是打赢就跑啊,我还要回去找虐是怎么回事,我脑子瓦特了啦?

“……子瞻啊,这一次换差遣之事,卸了知央行事,我才浑身轻松下来,我想好好地歇一歇。

这几年太忙了,以至于我诗词都没有时间写了,我得慢下来好好地积淀一下,好好地整理这几年的所思所感,这对我的学问应该会更有好处。”

欧阳辩颇有感慨地道。

苏轼不由得颇为佩服:“季默年纪比我小,但任事比我重,现在思想深度还比我深,我在你面前真是自愧不如,要不,我就不参加制科了,我就跟着你好好地读书。”

嘿,您可别。

欧阳辩赶紧解释,免得把这孩子给忽悠瘸了。

“子瞻啊,咱们的情况不同,我是做了事之后要积淀,你呢,是还没有真正的去做事,所谓知行合一,你学了还得去行,行了再学,这样才能够相互促进。”

“知行合一?”苏轼非常敏锐地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同。

苏轼的诧异令欧阳辩顿时一惊,知行合一的观点是明代时候王阳明心学的核心论点,现在还有这说法呢。

欧阳辩含糊解释一下打算糊弄过去:“《左传》里说道,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我不是这么认为的。

我认为知中有行,行中有知。知行是一回事,不能分为两截来理解。【知而不行】不行,【行而不知】也不行。

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只有将这两方面结合起来,才是有益的,子瞻在知上面顶尖的,但还得去行,行了之后,再来回馈你的知,这样才最终达到知行合一。”

苏轼越听越是惊心:“没想到季默你的认知已经到了如此的深度,简直是令我望尘莫及啊!”

旁边一起坐车的苏洵、苏辙两父子,原本是无意细听的,但听到这里却是大惊。

苏洵惊叹道:“没想到几年没见,寂寞的学问竟然增长到如此精深奥妙的境界!

就你刚刚所说,已经是一门学说的雏形,你说得对,的确是应该沉淀沉淀,等将这门学说整理出来,你欧阳季默怕是要成为当世儒学大家了!”

欧阳辩尴尬一笑:“世叔谬赞了,不过是偶尔领悟的一点浅陋之见,当不得如此大的夸奖。”

苏辙正色道:“季默,我爹说得没错,这应该是一门全新学说,你若是钻研下去,二三十年后,你就是当世大儒了。”

欧阳辩露出礼貌的微笑。

二三十年后,就在故纸堆里去研究这东西……嗯,好吧,一门重要的学问的确对于人心有颇大的作用。

而且好像这个时候也的确是到了可以对儒学做一些改变的时候了,和自己同年的程颐不就是在这这个时候创立洛学,为理学奠定了根基么?

欧阳辩心中一动,或许这是将自己后世的科学理论等知识,套上一个儒学的外衣推广出去的好机会?

不过转瞬之间欧阳辩便有些气馁,这事不是不能做,而是不好做,太难!

以他的儒学根基,想要折服当世大儒……呵呵,就自己这半瓶醋?